罗聘《三色梅》

“扬州八怪”画人中，人们茶余饭后谈得最多的画家是郑板桥。因为他的名头太大，民间有关他的历史传奇故事也很多。故而，其他人名气虽然也不小，但在大家谈论的话题中，早已淡出了后人的研究视线！罗聘是“八怪”中年龄最小的画家，笔墨功力也十分了得，虽名气不及其他几位画家那么如雷贯耳，然画笔的艺术造诣，也决不逊于任何人！

罗聘（1733—1799）是著名的“扬州八怪”之一。字遯夫，号两峰，又号衣云、花之寺僧、金牛山人、师莲老人等。安徽歙县人，随先人迁居文人荟萃之地古扬州（旧称广陵）。罗聘是位多才艺画家，所谓画工“十三科”，他科科皆善。又工诗，能刻（但不轻作），亦长指头画，能得古法。喜交友，性秉爽，好游历。二十四岁左右拜金冬心（农）为师，深得冬心先生器重，收为入室弟子。后冬心先生作画无暇应市之急，多延劳弟子两峰代笔！（传世不少金农画作， 多出自罗聘之手）罗聘之父曾做过地方小官，家境一般，是个读书人。而罗聘周岁，父便过世了！好在罗聘打小聪慧，酷爱读书，几乎一目十行；因受徽文化的影响，对于家乡的精美绘画木雕，颇为喜爱，常细心观察临摹，了然于胸。有了对绘画艺术的逐步理解和认识，移居扬州后，便有了展示才华的用武之地。说真的，鼎鼎大名的“扬州八怪”，对于后学每个人来说，可喻顶礼膜拜。而窃以为，“八怪”中的金农，可说是“八怪”中的“怪”中之“怪”，才高八斗。先不说他的画，就看他那手笔功不俗的遒厚“漆书”，写得神采而古幽，足让人心神往之而为之陶醉。这个漆书的怪，是画家入秦汉古法而潜移默化得来的。常观时人从学者甚多，然终不得其法而匠气殊重！罗聘能拜金农为师，证明他的艺术眼光是对的。他学的是冬心先生的人品、画品、书品及艺品。画笔在艺术风格上，能入冬心先生古润笔墨之真传，他们师徒都是鬻画为生，然大气古奥的幽幽笔墨中，全无一丝俗障。冬心先生秉性高迈，见两峰笔墨能入其法，加之市井中，无休止登门“索画”“赖画”之人太多，故常常请弟子罗聘为之代笔。罗聘画与冬心先生笔墨几可乱真，但书法偏弱，一般多由冬心先生自题。（说句笑的，按照现在买画者来说，你买金农的画，等于得到了师徒两人的作品）古代大书画艺术家，多厌恶书债画债诗债之累之纠缠，常请志同道合，品行端正，艺术修养精深者为之代笔，这是一种文人情怀，与今之拙劣作伪笔墨无关！

上世纪90年代初，余曾去皖南访友，见友人示罗聘（两峰）款指画《鬼趣图》一轴，东西是老的，看笔墨功力及纸张都够不上罗聘那个年代，有本，应该是民国左右后仿的。

此罗聘《三色梅》（见图），纸本设色，尺寸118.4×51.2厘米，今藏吉林省博物院。画幅构图精整，笔墨大气不拘。常言道：“红配绿看不足”，此虽是民间俗语，然确有一定道理。你想想，罗聘是干嘛的？是鬻画为生的。一大家子可全指着他卖画的银子生活呢？这可不是“酸文人”“视俗为敌”一句能过得去的话。画家的画如果卖不出去，那全家就得饿肚子。故而，罗聘画这幅大红大绿的《三色梅》， 是全身心地投入，既要突出画家脱俗笔墨的独特个性，又要将画面敷色润染得艳而不俗。红绿梅枝穿行自如，一派生气盎然之景象！最绝的是，画家写到兴处，铺以厚重苍虬墨笔老干，此正与朵朵绽放的红绿梅品遥相呼应，画中真情笔墨的灵动风姿，真得让人美醉了！

为什么我们常说，古代优秀画品能够传世，不单单是这些画家精湛的笔墨技巧，而更凸显出的是，画家胸积万壑之气，且负责任的文人铮铮傲骨。古代画家鬻画养家卖银子不假，但更多的是画家对待艺术笔墨的精益求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