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来,研究农业、纺织业、印刷业、战争、矿业、航海业和其他实践活动——这份清单实际上是无限的——历史学家大量依赖图像证据重现耕地、纺织机、印刷机、弓弩、枪炮等的使用方法,描述它们在设计上的逐步变化和飞跃性的改变。例如,保罗·乌切洛(Paolo Uccello)的《圣罗曼诺战役》(The Battle of San Romano)就是许多证据中的一个,显示了弩手如何手持武器装上弩箭。18世纪的日本卷轴画不仅提供了中国各种板的准确尺寸,还让历史学家详细地看到了船上的设备,从铁锚到火炮,从灯笼到厨灶一览无余。1897年英国全国摄影纪录协会成立以后,摄制了大批照片并储存于大英博物馆。该协会的创始人对记录建筑物和其他形式的传统物质文化给予了特别的重视。
长期以来,研究城市史的历史学家一直在研究他们有时称作“人造物”的城市。视觉证据对于城市史的研究极为重要。例如,卡尔帕乔的《里亚尔托桥的奇迹》(Miracle at the Rialto)属于“目击类型”的绘画。这幅绘画背景提供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从中可以看到15世纪威尼斯的城市面貌。它不仅表现了原先的那座木桥(后来在16世纪改建成一座石桥),而且极其细微地表现了那种十分罕见的漏斗状烟囱样式。即使在那个时期保留下的宫殿建筑上也看不到这种样式的烟囱,但它们确实一度在威尼斯的城市风光占据着重要地位。
《里亚尔托桥的奇迹》,油画。维托雷·卡尔帕乔作,约1496年。现藏威尼斯学院美术馆。
到了17世纪中叶,市镇风光画跟自然风景画一样成为一种独立的绘画类型,最初出现于荷兰,表现阿姆斯特丹、德尔夫特和哈勒姆等城市的风光。到18世纪,这类城市风光画已在广泛地流传。这类画家的著名代表之一,是乔万尼·安东尼奥·卡纳莱托(Giovanni Antonio Canaletto, 1697-1768)。他的作品在意大利被称作“景观画”(vedute)。他曾在威尼斯作画,然后在伦敦度过了几年的时间。他的侄子贝纳多·贝洛托(Bernardo bellotto, 1721-1780)则在威尼斯、德累斯顿、维也纳和华沙作画。城市生活画和表现某些特殊建筑物、某些类型建筑物的版画和铜版画在那个时期也十分流行,例如戴维·洛根和鲁道夫·阿克尔曼(Rudolph Ackerman)分别于1675年至1690年和1816年制作的牛津学院和剑桥学院的风光画。阿克尔曼像洛根一样,也是来自中欧的移民。这种绘画类型在这个特定时期里兴起,向我们透露了人们对待城市的态度,例如市民的自豪感。
反过来,房间的混乱和肮脏状况偶尔也会被艺术家夸大,如扬·斯丁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增强画像的说服力,有的则是为了表达某种道德观念而有意识地夸张,还有一种情况是因为画家在表现某种文化时无法从它的内部去认识其规则,因而在无意之中做了夸张。19世纪瑞典茅舍内景的速写,像前面提到的爱尔兰的茅舍画一样,一般都是由外来人创作的。他们可能是外国人,但至少是中产阶级。有一幅画表现了瑞典农场的住房,时间为某一天的开端,因为时钟显示当时是凌晨五点钟。它生动地说明农场工人根本没有隐私可言,因为他们没有单独的卧室,而是住在墙上的隔间里。更准确地说,这幅画像所要表现的恰恰是包括弗里茨·冯·达德尔(Fritz von Dardel)在内的中产阶级眼中所看到的无隐私。